
2022年12月9日,武汉音乐学院谭鑫培戏曲艺术研究中心和澳门新莆京9288app官网联合主办的“戏曲音乐专题讲座”第二讲于腾讯会议上如期开讲。本次讲座主题是《从汉调进京看戏曲声腔的“地方性”》,主讲人是原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沈阳音乐学院特聘教授路应昆先生。本场讲座由武汉音乐学院澳门新莆京9288app官网蔡际洲教授担任主持。澳门新莆京9288app官网系主任孙凡教授、澳门新莆京9288app官网多名教师以及300多名线上听众共同聆听了此次讲座。

路应昆先生主讲
本次讲座,路应昆先生以汉调进京为主题,详细的梳理了这一戏曲史上的重要事件。他从汉调的概念、汉调在北京的变化、戏曲声腔的“地方性”反思三个方面展开,并认为:
汉调进京促成了北京皮黄腔的发展,并进一步影响了京剧的形成,表明戏曲声腔的跨地区流动对戏曲的总体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一种“地方”之腔,经过在北京的数十年锤炼便成为戏曲众腔中的“王者”,这样的“跨越”与近数十年来戏曲的发展走向大不相同,值得反思。

蔡际洲教授主持

澳门新莆京9288app官网教师与路应昆先生交流
一、“汉调”概念
由于过去曲腔种类普遍存在名、实关系复杂的问题,因此,路应昆先生以文献的角度重新梳理汉调与楚调、徽调的概念。
1.汉调的指义
路应昆先生通过对不同文献的梳理,认为“汉调”至少有三种含义,从叶德辉《秦云撷英小谱序》以及《京汉剧之比较》两篇文献中可看出,汉调的第一层含义指在湖北流行的皮黄。而流行在湖北的皮黄在传入北京,形成北京的“汉调”之后,汉调具有了第二种指意,即由湖北流入的皮黄或湖北语音成分较重的皮黄。除此之外,齐如山又在《国剧艺术汇考》中指出:“皮黄出自陕南汉中,故名汉调(非汉口之汉)。”所以,汉调的第三种含义,即出自陕南的皮黄或梆子。
2.汉调与楚调
路应昆先生认为楚调也是多义的,袁中道《游居柿录》中提到的:“时优伶二部间作,一为吴歈,一为楚调,吴演《幽闺》,楚演《金钗》。”可发现,楚调在明代时,并非指我们现在所熟知的楚调(皮黄腔),而是指一类高腔。而我们现在所熟知的楚调——楚地的皮黄,汉调的前身,是在清代中叶后才逐渐开始兴起的说法。
3.汉调与徽调
关于汉调与徽调之间的关系问题,路应昆先生提出两个观点:“皮黄的最高水准在北京,北京最著名的戏班是徽班,徽班所唱的诸腔中最突出的是汉调;而安徽人唱皮黄带有安徽语音为“徽调”,湖北人唱皮黄带有湖北语音为“汉调”。
所以徽调实际上包含两个方面的含义,一指南方徽班所唱的腔调。清中叶以后,在南方皖、江、浙、闽、赣、湘、粤等省的不少地区活动的徽班主要唱吹腔、拨子、西皮、二黄(合称“吹拨皮黄”),这些声腔常被笼统称为“徽调”。
另一种是北京徽班中的艺人所唱的皮黄。如王俊、方光诚在《湖北戏曲声腔剧种研究》中就对汉调、徽调、徽班的关系进行过梳理:
“早期徽班实则多唱昆曲,也唱秦腔、京腔。……嘉庆、道光年间,大批优秀汉调艺人米应先、余三胜、王洪贵、李六、龙德云、童德善、谭志道等先后在北京,……卓有创树,遂使“徽班”逐渐多唱皮簧。在徽班势力极强的北京,这些汉调艺人都组织在“徽班”中,出现《梨园旧话》中所指出的“班曰徽班,调曰汉调”的局面,直到余三胜、程长庚、张二奎“老生三杰”一辈,方始以皮簧擅场,徽班才面目一新,真正转变成以唱皮簧为主的班社”
二、汉调在北京的变化
针对这部分内容,路应昆先生提出:“民国时期的研究者主要是从语音来分辨清后期北京的汉调、徽调,很少讲到腔调本体。但语音不是声腔的全部,甚至不是主题,该时期北京的徽调、汉调在音乐形态上有哪些异同?北京的皮黄究竟经历了哪些变化?有待进一步研究考证。”
基于史料,路应昆先生也对当时各研究者们对于汉调在语音上的变化进行了总结。如:陈彦衡在《说谭》中就指出,当时汉调非常强调用楚地语音演唱。而徐凌霄在《谭鑫培与陈彦衡》中不同意上述观点,他认为“凡歌曲之正音无不以中州韵为标准”,“谭氏之唱,利用鄂音之处诚然不少,但亦只阴阳平之一部分,至于尖团之分别,收发放之口诀,则并无丝毫迁就鄂音之处。”当代戏曲研究家吴小如认为,从谭鑫培开始才强化湖广音。陈彦衡在《旧剧丛谈》中指出,“北京之皮黄,固不可与徽、汉两派之皮黄同日而语”,它是吸收了昆曲变化而来的。徐慕云在《中国戏剧史》中更是回顾了北京皮黄老生从程长庚到民初的演变,“皮黄腔调之由古奥而变为纤巧。”
三、戏曲声腔“地方性”反思
路应昆先生认为,清后期及民初北京皮黄的发展趋势,既不是保留原先的徽、汉(地方)特色,也不是转移到北京(地方)特色,不同来路的成分(从语音到音乐)都“化”在了统一的北京皮黄风格中。京剧风格并不专属于“地方”,而是“超地方”。针对“超地方”这一问题,路应昆先生从以下三个方面展开:
(1)语音与“地方”
北京皮黄的演唱语音固守“中州韵”为主体的梨园传统,不同地区的语音充分吸纳、交融。北京皮黄不固守某一种语音,为强调灵活处理提供了更大的空间。
(2)“地方”与品位
路应昆先生以齐如山在《国剧漫谈》中对于地方戏的定义作为旁证,进一步指出“地方戏”向“全国性剧种”发展的过程中,剧种本身并非完全受限于“地方”特色,并且认为:“从汉剧进京和京剧打造的历史事实来看,我们不能简单的认为越是地方的,就越是全国的。相反,在过去的时代,艺人跨越地区的界限、剧种的界限,恰恰是一种打破地方的行为。”即进步最大、品位最高的戏曲种类,最不受“地方”的限制。
(3)创作自由与赢得观众、不落后于时代
当时的皮黄在形态上并不凝固,不同的艺人可以有很大的创作自由。艺术选择完全是以观众是否喜闻乐见为依据。路应昆先生认为,这属于“乱弹”范畴,“乱”是相对于昆曲的“定腔定谱”,处处讲求规范而言的。因此,虽然在那个时代有很多地方戏,但最重要的是戏曲种类是跨地区活动和充分发扬“乱弹”精神的。
此次讲座,路应昆先生不仅对汉调进京这一现象展开了充分的分析,同时也展现了研究者如何在文献中抽丝剥茧的过程。在提问环节,同学们针对此次讲座的主题提出了很多自己的见解及疑惑,路应昆先生都进行了详细的解答。
